文化金融：工具与产业两种视角深度解读
第2102期文化产业评论
“从金融到文化”和“从文化到金融”是最现实的两个研究路径，也是对文化金融业态进行观察的基本视角。本文从“金融市场和工具视角”“文化产业和行业视角”，对2017年我国文化金融发展情况进行分析和概述，并对艺术品金融、文化创意与设计服务产业资本市场、文化旅游产业资本市场等方面的发展趋势进行预测。
作者丨金巍（中国文化金融50人论坛秘书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文化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杨涛（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
来源丨文化金融观察
编辑丨Esther
正文共4870字丨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从金融到文化”和“从文化到金融”是最现实的两个研究路径，也是对文化金融业态进行观察的基本视角。从工具看，有债权类文化金融、股权类文化金融、风险管理类文化金融等；从产业看，有电影金融、艺术金融、传媒产业资本市场等；互联网金融是基于新平台的工具与市场新模式（本文放在了工具视角中）。本文就是从这两个视角分别对2017年文化金融发展情况作了概略性综述。
（一）
基于金融市场和工具视角
1、债权类文化金融
债权类文化金融工具、产品、业务及其构成的金融市场是文化金融的核心，是文化金融的基本面，也是文化金融生态的标志性环节。这部分主要包括银行信贷、信托融资、融资租赁、债券等。
2017年，虽然主要国有大型商业银行继续支持文化信贷发展，但总体上并无大的突破。中小商业银行一直都在寻求在文化产业这一特殊领域的发展，纷纷从组织机构创新、文化金融产品创新等方面加大推进力度。组织创新方面如青岛银行设立文创支行，北京银行成立文创金融事业总部并成立三个特色支行，杭州银行在北京成立文化金融事业部等；产品创新方面如交通银行江苏省分行推出“文化征信贷”产品、青岛银行推出的五大系列文化信贷产品（影视演艺贷、文化旅游贷、创意版权贷、文创园区贷、“一带一路”文化贸易贷）等。另外，各大银行在各地政府的协调下，对当地文化企业进行授信是近些年文化金融的一个亮点[i]。
2017年发行的文化产业信托产品有“金鹤293号松桃九龙民族文化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汉锦42号太白山文化旅游项目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等8支信托产品，总发行规模为12.589亿元，比2016年多3.769亿元。按照信托资金用途，2017年信托资金使用方式以债权类为主，股权类为辅，主要投向大概有文化基础设施建设、影视作品制作、关联公司股权投资等类型。
2017年文化产业债券发行支数为29支（证监会行业分类-传播与文化产业），占全部债券发行比例的0.081%；总金额185.84亿元，占全部发行金额的0.058%。从发行规模来看，2017年文化产业债券比2016年可比口径减少了170.61亿元，缩水近半。发行利率方面有大幅上行，这也是发行规模萎缩的重要原因。
从企业角度看，2017年，前十家文化上市公司（按总营收排序）的总负债较年初增加了71.75亿元；其中，流动负债增加62.38亿元，非流动负债增加9.16亿元。主要原因或在于利率上行形势下金融机构更加偏好短期限资产。大部分文化上市公司总负债呈净增加态势，部分公司净负债有所减少。
2、股权类文化金融
比较而言，文化产业轻资产、高风险特性更适合股权类投融资，因为股权类资金比债权类资金对风险的容忍度更高。从市场规模上，股权类文化金融的比重越来越高，与债券共同构成文化产业直接融资市场的主体。各类风险投资基金、产业基金及多层次资本市场构成了文化产业的股权类金融市场。
根据新元文智-中国文化产业投融资数据平台，2017年我国文化产业通过上市后再融资（以定增为主）、私募股权、上市首发融资、新三板、众筹等渠道流入的资金分别为1397.43亿元、1011.14亿元、290.18亿元、173.31亿元和11.04亿元。
2017年共计有34家文化企业主板上市，创历史新高，首发融资规模达290.18亿元，较2016年同比上涨27.10%。2014-2017年，全国共计新增1711家文化企业挂牌新三板。在经历了2015、2016年的爆发式增长之后，增速明显放缓，2017年全国共有387家文化企业挂牌新三板，同比减少53.71%。
△ 2014-2017年新增新三板挂牌文化企业数量
2017年全国文化产业创新创业持续火热，融资市场愈发活跃，创投（VC）融资规模226.41亿元；PE融资渠道案例数量较2016年增加40起，但整体融资规模有所回落，仅为784.73亿元。2014-2017年，全国文化产业股权众筹渠道共发生融资案例305起，涉及资金14.79亿元。股权众筹融资规模连年下跌，2017年同比减少近六成。
3、风险管理类文化金融
中国的文化保险领域正在步入快车道。各大企业不断加强文化产业保险专属产品的研发投入和商业化力度，持续扩大文化产业保险的覆盖范围。我国保险业对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支撑作用已开始显现。针对演艺、动漫、影视、艺术品等细分行业的特定风险，保险公司通过财产险、意外险、责任险、健康险等多险种组合，搭建细分客户综合保障产品体系，为文化企业提供专属、灵活、全方位的保险保障。
2017年度，风险管理类文化金融的亮点包括：
运用风险管理工具化解小微文创企业融资难取得新突破；
互联网平台在提供文化保险和文化担保服务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影视保险产品趋于丰富；
动漫保险正在破题；
演艺保险寻求新突破；
文化担保越来越受到重视。
4、互联网文化金融
自2016年4月开始的互联网金融专项整治工作并未在2017年结束。早在2017年初之时，政府工作报告就已明确2017年要加强金融风险防控，其中尤其指出对互联网金融等累积风险要高度警惕，同时指出要有序化解处置突出风险点，整顿规范金融秩序。一年来，互联网金融监管和清查整顿有强化趋势。
在此背景下，互联网文化金融在2017年仍有所发展。从文化众筹以及文化细分领域的P2P网贷等互联网金融机构来看，整体增速有所放缓。在互联网金融专项整治之下，2017年文化众筹规模停止了快速上涨的势头，全年总项目数为2299个，筹集资金总规模为10.59亿元，比上年有所下降。淘宝众筹、京东众筹、苏宁众筹、聚米众筹、百度众筹、众客网在文化众筹领域表现抢眼。在监管从严的背景下，各地暂停新批网络小额贷款公司[ii]，2017年，P2P网贷运营平台数量显著下降，文化类网贷平台也受到影响。
由各级政府主导建设的互联网化文化金融服务平台依然高速推进，由文化企业和金融机构合作推进的互联网金融探索也在进一步深化。整体而言，互联网文化金融市场更加规范有序。
（二）
基于文化产业和行业视角
从文化产业和行业分业的视角上，我们选择电影、艺术品、传媒、文化创意与设计、文化旅游等行业对文化金融发展做一概述。
1、电影金融
2017年全国电影总票房为559.11亿元（约87亿美元），同比增长13.45%。金融与电影经历了2015-2016年的激烈碰撞之后，2017年开始逐步转为良性互动——电影成为影响力杠杆，吸引了金融资本的觊觎，大量资本进入电影业、各类金融工具也得到新的创新。如电影衍生出类理财产品、电影保底发行、明星证券化、IP资本化。这些既增加了资金和资源，带动了观影热情和规模激增，也引来了电影的泡沫。完片担保等电影金融工具实践有更多案例。“票结通”作为一种创新产品，通过买断制片方票房应收账款的方式，实现制片方在影片上映一个月后提前回款的目标，为制片方提高资金使用效率，降低资金占用成本提供了有效的解决方案。
由于监管越发严格，文娱上市公司再融资情况也就变得极为严峻。据统计， 2017年文娱类上市公司中，只有慈文传媒、奥飞娱乐两家公司的定增方案获批。从2017开始，包括影视龙头光线传媒、华谊兄弟，以及新文化、骅威文化、当代东方等纷纷宣布发行公司债。2017年有中粮信托、万向信托等4家公司发行多款影视投资信托产品。在目前已发行的影视投资信托中，除了直接投向影视制作公司外，亦有信托计划的最终投向是用于并购包含多家院线的综合影视公司。
《战狼2》是2017年现象级的电影，也为电影金融发展提供了良好范本。从银行看，一直致力于文化产业的北京银行为影片出品方及发行方累计提供贷款支持超过10亿元，在此后基本确定了北京银行服务影视的“江湖地位”。“众多出品方风险共担、资源共享，平台帮忙售票、院线倾斜排片资源”已经是中国大制作电影的常态。各地出台文化金融政策中对电影产业都给予了关注。社会资本继续追逐优质电影项目，但基金和众多创投平台更加理性，促进了优质产品孵化。
2、艺术品金融
艺术品金融（或艺术金融）是文化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比较起2016年，2017 年中国艺术品市场稍有回暖，以拍卖为代表的二级市场和一级市场中的艺博会与上年相比交易规模有显著提高。据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不完全统计，2017年全年的中国境内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总额为642.84亿元人民币，同比上升24.8%。全球37件中国艺术品拍卖价格挺进亿元大关，2017年因此被界期许为艺术市场的“拐点”。2017年，一级市场的新动向包括部分画廊放弃实体空间转战艺博会及线上销售，而艺博会越来越被当作画廊的替代品。
艺术品金融服务进行了多方探索。2017年，在艺术品金融工具市场供给不足、同时金融监管政策收紧，艺术品金融市场整体规模下降。但各地基于艺术品相关产业的供应链金融、基于行业背景的书画等抵押贷款、基于线下艺术社群的民间信用贷款、基于地方性特色产品如玉石等的应收账款保理业务等，在特定区域获得体量虽小但相对平稳的发展。而一些重量级机构，如银行系、拍卖系的艺术品金融，通过合理的业态布局，在艺术品金融领域获得了持续性发展。艺术品财富管理以及与艺术品电商相结合的艺术品金融方案成为趋势性亮点。通过促进消费、促进艺术品及相关产业的资金融通来释放流动性，未来市场潜力巨大。
3、传媒产业资本市场
传媒产业包括图书、报刊、杂志、电视、广播等传统媒体及新兴的数字出版、移动资讯等新媒体，这是文化产业中最典型的一个部分。2017年，图书业在资本市场表现较为活跃；平面媒体业在资本市场的表现较为凄冷；电视业企业资本市场表现按市场分化——新三板市场及PE融资市场持续活跃、IPO与再融资以及债券市场冷淡。
数字出版市场现阶段规模较小但增速较快，以掌阅、QQ阅读为代表的互联网平台驱动型数字出版业企业表现突出，网络文学市场快速增长。结合数字出版行业的体量看，本行业企业2017年资本市场表现耀眼。移动资讯行业发展迅速，算法型模式平台引领潮流。一段时期内，传媒行业投资机遇主要分布在：对流量价值洼地如三四线城市、线下流量的挖掘；流量两端效率提升；人工智能与内容生产、渠道分发、竞争营销的结合。
4、文化创意与设计服务产业资本市场
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业作为我国文化产业中最具发展潜力的行业之一，也是最具文化要素输出能力的行业。近年来，在国家系列政策扶持下，这一行业的产业增加值及营业收入不断增长，融资需求也不断增加。我国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产业投融资渠道建设不断深入，但仍存在融资模式创新性不足、缺乏有效大数据支撑、监管日益趋严等问题。
2017年，我国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业私募股权融资、上市后再融资、新三板挂牌后融资规模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但多数渠道的资本活跃度依旧较高，同时呈现出明显的区域及行业集中性。2016-2017年股权融资案例数量及融资规模均实现持续增长，分别由32起、45.21亿元增长为75起、166.09亿元，尤其是融资规模，连续两年的同比增幅均超过了260%。2017年，我国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业私募股权融资案例继续增长为82起，但涉及资金规模却出现了轻微下滑，仅为133.62亿元，同比下降了19.55%。
未来，随着“互联网+”浪潮的不断推进及国家“一带一路”等战略的实施，我国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产业资本市场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5、文化旅游产业资本市场
文化旅游产业（行业）是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的融合性产业，不是严格的统计意义上的产业分类。随着特色小镇建设、全域旅游等规划的出台，随着《“十三五”时期文化旅游提升工程实施方案》等国家政策文件的出台[iii]， 2017年文化旅游行业更加受到资本的青睐。
2017年全国文化旅游业的资金流入量为985.83亿元。
2017年，我国文化旅游发生52起股权投融资案例，涉及资金规模63.32亿元，是近年来首次出现下滑；
并购方面则发生有7起案例，涉及资金总额约为5.35亿元；
同时，有38家文化旅游相关企业挂牌新三板，占2017年文化产业挂牌总数的9.8%；
而主板上市的文化旅游企业仅有1家，但融资和投资规模分别高达460.47亿元和417.52亿元。
相对传统金融领域而言，在“互联网+”的推动下，文化旅游与互联网金融联系得更加紧密，尤其以途牛网、携程网为首的一批在线旅游平台企业，依托积累的大数据体系，纷纷推出各自的金融产品，完善互联网旅游金融产品，加强金融业对文化旅游的服务和支撑。在新时代的影响下，从个性化需求出发的创新金融产品、以大数据为基础的现代互联网金融基础设施建设、互联网旅游金融的资产证券化和文化旅游金融产品的场景化设计成为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趋势。
相关注解
[i]如：2017年11月，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与北京银行签署了《支持北京新闻出版与广播影视产业发展全面战略合作协议》，根据协议要求，北京银行将在未来5年内为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统筹管理和服务的文化企业提供500亿元的授信额度；2018年2月，国家开发银行、建设银行、长安银行、西安银行、浦发银行、农业银行等6家银行机构联袂向陕西省委宣传部推荐的文化产业项目授信600亿元人民币。
[ii] 2017年11月，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额贷款公司的通知》。
[iii]2017年2月3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国土资源部、住建部、文化、新闻出版广电、林业、旅游、文物等相关行业主管部门，研究制定了《“十三五”时期文化旅游提升工程实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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